【洋灵】冲喜（上）
*李哥和他的小童养媳，肯定he
1.
李振洋在自家院子里逗西域送来的山隼时，府里侍卫匆忙来报，“庄王殿下，皇上来旨，宣您即刻进宫。”
当今二皇子，庄王李振洋是出了名的病秧子，常年称病在家不问朝事，时间长了他老子也索性由他去。这番紧急召人入宫，必有蹊跷，李振洋拉了在轿子边候着的总管太监，“公公，父皇可有什么急事？”
那张胖脸神色微妙，“殿下进宫就知道了。”
到了皇宫，早早等候着的下人竟是带着他去了皇后宫中，看着上位端坐的父皇和在旁一副慈母做派的皇后，李振洋暗呼不妙，硬着头皮行礼。
靖帝受了礼，喝口茶让二儿子站起来说话，皇后这时开口了，“庄王殿下自幼身体羸弱，最近几年没少让你父皇操心。我和皇上看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，最近专门找大师帮你算了生辰八字，寻了门能冲喜的好亲事。”
李振洋脸色一变，他母后走得早，这新立的皇后是四皇子的生母，每每见面都爱给他使绊子，所以他才常年借着多病的幌子躲在府里，没想到这次竟自作主张替他安排了婚事。
“皇后这次有心了，”靖帝缓缓发话，代表这事没了回旋的余地，“替你提亲了灵侍郎家的小公子灵超，性情活泼，我见过一面，那孩子年纪还小，你莫对人家耍性子。”
“儿臣知道了。”李振洋低头咬牙，闷闷地应了一声。灵峥是工部侍郎，科举出身，为官清廉夫人也家世普通，朝廷中没什么勾结势力，对比之前四王妃的显赫身世——父亲是兵部尚书，母亲为两广总督之女。说是冲喜，皇后安排这门婚事的针对意味其实不言而喻。
当然最要命的，皇后替他找的这王妃居然还是个男孩。李振洋男女不忌不代表他想找个男人当正妻，父皇不准他犯脾气，但短短几分钟，他早已想好了几十种不着痕迹给那灵家小儿子立下马威的法子，李振洋这样的混世魔王，自然多得是办法逼那男孩自己走人。
2.
冬至过去几日就是庄王和庄王妃大婚的日子。这婚期定得紧凑，他父皇像是唯恐儿子娶不到老婆一样，就把典礼定在那日谈话的十天后。皇家兄弟和朝廷文武百官来了大半，李振洋心知不少是来看他笑话的，愣是滴水不漏地撑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派头，体贴地从朱红轿子上牵了少年的手。灵家公子头上蒙着盖头看不见路，紧紧抓着二皇子的手心出了层薄汗，应该是紧张得很。
李振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，拉着王妃上香，拜天地拜皇上皇后，照顾周到，引得围观者心里犯嘀咕，庄王殿下约莫对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排斥。夫妻对拜完，众人哄闹着把两人送入洞房，一到了没人的地方，李振洋就懒得再维持笑脸，整个人在一袭红袍里冷下来。
新王妃独自坐在喜床床沿，等着庄王替自己掀盖头摘了凤冠，这凤冠足有几十市斤重，即使对男人来说也是太过沉重。李振洋有意整他，看那红布下的身体摇摇晃晃，反倒开了门独自出去应酬宾客，留少年一个人在那干等。
过了两个时辰，赴宴的散得差不多了，李振洋才带着身酒气重回房间。开门的瞬间，歪倚在床架上的一道红影刷得坐正了，逗得他忍不住嘴角扬起，旋即发现自己不该对着个糟心男人这么开心，又重新板了脸去拿桌上的小盏替两个人倒合卺酒。
灵侍郎温厚老实，长相无一处值得说道，李振洋走到床边，拎个小棍去挑王妃的盖头，当然也不对他儿子的模样有何期待。不想红绸向后落下时，露出的一副好皮相竟震得他有些恍惚，男人成婚不施粉黛，灵超的脸却天生白里透红，在艳红喜帕的映衬下更是白得仿若夜明珠，一双大眼睛在镶满珠玉的凤冠下带丝羞怯盯着新婚丈夫，要不是李振洋知道他是个小子，说不定真会把对方误当作姑娘。
灵小公子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，李振洋猛一回神，惊觉自己刚才差点被那张脸勾得丢了魂，心里恼火不便发作，转身去拿酒杯掩饰失态。李振洋塞了一杯在灵超手里，示意他和自己交臂共饮，少年不善饮酒，一小杯白酒下肚，被呛得脸红咳嗽。
“本王叫人来替你沐浴更衣，你自个儿早点睡吧。”李振洋放下杯子，作势要离开，他喜欢美人，但这不代表他要乐呵乐呵地接受皇后塞给他的小王妃。庄王府房间多得很，他打算以后另寻一间休息。
“你去哪里——”灵超腾地站起来拦他，头冠不慎磕到床柱，坠子叮当作响，撞得少年又抱着头摔回了床铺上，“疼疼疼！”
李振洋这才想起自己回来后一直忘了替新娘子摘凤冠，几十斤重的头饰少年戴了足足半天，只好叹口气重新坐到床边，帮灵超揉揉撞肿的额角，再为他把风冠摘下。编好的乌发间赫然多了几道红痕，冠冕拿走擦过皮肉时痛得小孩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很疼吗？”李振洋皱了眉，他有给新王妃下马威的意思，却无意真的伤到他，对方这会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弄得他心乱如麻。
“你要去哪里啊？”灵超本来还不觉有甚，被一问倒是委屈劲上来了，不依不饶地拉着他不让人走，“母亲说我们今晚要睡一块儿。”
李振洋被刚才这一折腾没了大半脾气，也来不及计较这小祖宗连名讳都不好好叫，一直直呼“你你你”，放软了声音哄他，“本王身体不好，怕夜间惊扰了夫人。”
灵超年纪小，被这一声夫人弄得红了脸，但还是理直气壮地抱住了庄王的手臂，一脸骄傲，“皇后早跟我母亲说了你生来多病，我不嫌弃你，而且大师算出来，和我成婚以后，你身体就会变好啦。”
李振洋哑然，小孩还真把冲喜那套说辞信以为真了，隔着红袍靠着他的身体在冬夜里散发着诱人的温度，得意洋洋向他笑着的大眼在红烛下晶晶亮亮，小小年纪就隐隐能看出将来绝代风华的样子。
“你为何把帛枕放中间，母亲说我们今晚应当圆——”
“闭嘴！”
庄王殿下终是改了主意，但这不过是因为小王妃头上的伤令他有些于心不忍罢了，李振洋吹灭洞房里最后一根蜡烛的时候这样告诉自己。
3.
按规矩，皇子成婚第二天要去宫中行礼，庄王对外宣称身体欠佳也不能免俗。
一大清早，灵超就被屋外窸窸窣窣的响声弄醒了，他小心翻过睡得极死的李振洋，只穿一件贴身单衣下床开门查看究竟，门外竟围了一堆王府里的下人。
“你们为何聚集在此？”
“哎呀，王妃小心风寒。”几个侍女看见灵超在寒冬穿得这样单薄，手忙脚乱地替他寻了件白狐皮斗篷，“今日皇后召庄王和王妃殿下入宫觐见，王妃可否唤庄王起床洗漱更衣，以免误了时辰？”
“这有何难。”少年应得轻巧，也不知这种小事何须一大帮人围成一团想办法。
李振洋睡梦中察觉到一只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扯动，低咒一声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，没想到那手居然变本加厉地开始拍他，力道不重却烦人得紧。灵超只知自己要叫王爷起床，却不知道李振洋起床那会儿脾气大得很，平时伺候的下人都等他一觉睡到自然醒，逢不得不早起的日子都跟打仗一样，唯恐触了庄王逆鳞。
“李振洋，李振洋，起床了！”灵超见锦被里的人没动静，干脆唤他大名。
被窝动了动，李振洋慢吞吞从床上直起身来，一头乱发遮了眼睛看不清表情，衣襟大敞露出片坚实的胸膛和劲瘦的腰身，看得灵超脸红心跳，暗暗腹诽，这人根本不像什么病秧子嘛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少年如释重负，正想上前替他整理上衣，没想到被一把推了个踉跄。
李振洋看他的眼神阴翳，一张俊脸黑得吓人，口气也是冷冰冰的，“清早大呼小叫成何体统，庄王妃成日疯疯癫癫让外人见了庄王府的脸往哪里搁？夫人谨记自己的本分，不要本王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。”
灵超被他训得一愣，只隔了一夜，李振洋性情变得仿佛换了个人，一番话堵得少年说不出话，低着头跑出了门，被几个侍女追着换衣服。李振洋还陷在早起的低气压里，懒得管他去了哪里，神志不清地让下人给自己换衣整理头发，直到用完早膳整个人才清醒起来，拉了人问庄王妃去了哪里。
旁边一侍卫向他禀报，庄王妃正在西苑里更衣准备。李振洋放了碗筷就往那边走，房间里几个人把小王妃团团围住，见庄王来了让出条道来。灵超今日按规矩穿了套绛红色的朝服，上面用银线绣了凤凰，专衬他王妃的身份，这会儿看到李振洋倒是规规矩矩行礼了，“怎么劳驾王爷亲自过来了？”
李振洋被这拿腔拿调的语气和明显愤愤不平的表情逗乐了，知道小孩还憋着气，就负手站到一边示意侍女继续干活，“本王来看看王妃梳妆打扮不是天经地义？”
这人好奇怪，明明早上还大发脾气，这会儿又笑眯眯地来招惹自己，他灵家小少爷虽然做了别人家的王妃，但这点男儿的血性还是有的，灵超偏过头去让人给自己编发，不再搭理李振洋。
“嘶，疼！”少年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和庄王冷战，侍女手中的玉梳碰到了昨天凤冠压出的伤痕，疼得他缩了缩脖子。身后的女子不知这事，被吓到梳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，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边。
“雪沅，再拿把梳子过来。”李振洋看在眼里，叫那侍女给他递把新梳子，竟是亲自给王妃梳理起头发。
灵超心里赌气，依旧不肯配合，头晃来晃去躲着拿梳子的手，被庄王在额头拍了一记，语气放得温和，“再乱动弄疼你，本王可不负责啊。”
这话里话外都有放低身段求和的意思，少年被哄好了几分，不吭声地坐在那处，任由李振洋轻柔地梳理好他的一头长发，戴上发冠，牵了他的手去坐门外的轿子进宫。
靖帝和皇后早就在宫中等着庄王夫夫过来请安，两人在殿前行了大礼，按规矩给父母敬茶，灵超年纪小脾气不定，做起这套礼数来倒是一板一眼的，引得靖帝不住夸赞灵侍郎教子有方，让二儿子平日不要欺负人家。李振洋连连点头，心里想的却是，你挑的这王妃倒快要骑我头上了。
皇后让宫女拿来一方小盒子，里面摆了两件精巧的玉饰，递给庄王妃当作见面礼，又说了几句灵小公子聪慧可人和庄王天生一对之类的好话，便让他们回去了。
回王府的路上，灵超忍不住打开盒子翻看那两个玉镯，一副很喜爱的样子。李振洋看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窝火，皇后当时赏赐四王妃的是四件玉饰加一套红宝石点翠钗子，现在摆明了是瞧不起灵超。想这小孩跟自己摆了一上午的脸色，现在拿了两件破玉器倒是穷开心，于是恶声恶气地夺过了那盒子，“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“干嘛啊，我觉得挺好看的。”灵侍郎家风朴素，就算侍郎夫人用的首饰也都普通，称赞发自真心，灵超见那人抢自己手上东西，一着急，倒是忘了坚持了几个时辰的同李振洋的冷战。
“哼，王府这种品质的首饰多得是，回去给你挑几样玩去。”
“真的？”灵超将信将疑，还是想拿回自己的盒子。
“当然，”李振洋看少年傻愣愣的样子，又想逗他，“以后别叫王爷也别叫你了，改口叫声相公，这王府里的玩意儿随你挑。”
“你把我盒子还我，我不要你的东西了！”
“那叫哥哥也行，乖，叫声给本王听听？”
“……”
轿子一路晃晃荡荡，李振洋突然觉得，父皇找的这大师，算得还挺妙的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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